终朝采蓝,不盈一襜。——《小雅·采绿》
蓝靛色,一直是个陪伴中华民族度过千年岁月的颜色。人们钟情于那深邃的蓝色,企图将这抹色彩“穿”在身上,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植物染色历史。中国各地都有从事植物染色的地区,就连笔者每天下班都会经过一个写着“蓝靛厂路”的路牌。
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化学染色的便捷和成品迅速让许多从事植物染色的人们逐渐转身投入到其他的行业,植物染色慢慢地淡出了身处中华大地的人们的视线。而这项技艺借着一股东风腾空而起,穿越东海,落在了东瀛地域中一处以西阿波为名的地区并在此处焕发新生。
随着日本文化的兴起,越来越多的日本植物染服饰开始“霸占”了部分潮流爱好者的视野。不管是登上“神坛”的Visvim,还是专注于蓝染的BlueBlue,再到去年极具话题度的日本限定NikeISPADrifter「Indigo」。植物染色的概念又重新被人们谈论,喜爱,但却也被蒙上了一抹“舶来品”的面纱。
身处在这种环境下,你不禁也会疑惑,难道中国就无法再做出那一抹深邃的蓝色了吗?带着这个疑问,赶在冰雪消融之初,几经周转,笔者来到了一个不会被人在地图上注意到的地方,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下的——三都水族自治县。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在当地叫不到网约车的笔者随着巴士的颠簸,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本次之行的目的地苗龙场村。这里有着通过从事植物染色致富的扶贫项目“亘蓝母图”以及在当地从事蓝染的牛老师,也见到了蓝染的主人公“板蓝根”。
说是板蓝根,实际上是菘蓝的枝叶,菘蓝的根部则是人们熟知的中药材“板蓝根”,这种植物正是蓝染的重要要素所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中国人民采摘这种植物的历史悠久到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这种植物在苗族也有很长的种植历史了,他们从族内采收大量的菘蓝,在场地内摘掉他们的枝叶将其泡入水中,随后将泡的发绿的染水中加入石灰后快速搅拌,让其与空气氧化,等其沉淀后将水滤出得出了染色要用到的染膏——蓝靛泥。
在染色前人们还要用蓝靛泥加入水、草木灰、糯米、米酒、麦芽糖和草木植物等一起发酵,等待着染池中的微生物菌群生命力逐渐旺盛,再开始着手染色。
这种传统古法染色技艺同样也充满了仪式感,苗族中的许多老人会在染布之前上香敬拜,并贡一碗上面放着一个鸡蛋的糯米。人们觉得染水是通灵性的,希望能顺顺利利地染出好东西。这是苗族人对染缸的尊敬,也是对孕育一切的大自然的尊敬。
由于此次来到贵州的时间也是初春,还有许多染缸没有被“唤醒”。这些染缸就像动物一样,在天气寒冷的时候会进入冬眠。在缸中积蓄力量,保持着生命力迎接来年的春暖花开。
在染布后,染缸也需要休息,补充能量。它就像一个馋酒的老人,需要往中再加入米酒才能让它重新振作起来准备下一次的“工作”。牛老师向我们介绍说染缸的染色好坏还与温度有关,一旦温度过低,染出来的效果可能不尽人意。这让笔者眼中的染缸更加的“人化”,它就像一个有点脾气的劳动人民,天冷了以后有可能会偷点懒,每天劳作后就会想着喝点小酒休息庆祝一下。这既是染缸的“可爱之处”,也是生活在山野的人们可爱之处。
到了染色的时候,苗族的染师们换上了自己之前染制做出的民族服饰来到了染缸前。染色之初先要将染制的衣服或布料放在清水中浸泡,然后再将其放入染缸中浸染,经过一段时间后拿出来晾干。如果想要更加深的颜色,则需要反复放入染缸中浸染,随着染的次数增多颜色也会越来越深。而衣服缝线处染料无法充分染色,则会留下特殊的痕迹,让衣服充满质感。同样染色出的效果极具随机性,面料用料的好坏都会影响染色的效果,这也是植物染色的趣味所在。
这些传统依然也在一些更加偏远的地区百姓家中保留着,随着五菱宏光的引擎轰鸣,周转数条山路,经历了数次“无轨过山车”后。我们来到了野记村,一个种植板蓝根且制作蓝靛泥的村落。在这里你能感受到苗族人的淳朴与热情好客,这些品质一直在我接触的每一位苗族同胞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种村落,与植物染有关的物品也随处可见,人们的服饰、染缸、甚至在我们在村落中穿梭参观的时候,旁边就挂着一匹刚染好的布料,布料的另一侧,是秀美的群山与马上要溜走的太阳。
在村庄探索的途中,我们看到了一个被染红的架子,那是苗族在红白事时宰杀牛用的架子。三都人的生活跟牛离不开关系,他们热爱斗牛,热爱吃牛肉,同时也爱将这个动物跟染色产生联系。牛血是一个西方许多先锋品牌喜爱用的染色原料,但在中国,牛血早已是一种历史十分悠久的染料了。苗族人将牛血反复刷在布料上,直到牛血饱满的附着在布料上,再拿去蓝染。随后一种深紫到略像黑色的布料会呈现在你的面前。这就是“蛋清布”,一个Visvim也要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进货的传统古法染色出的布料。这种布料不光重量轻,表面富有光泽,还具有一定的防水性能。说是古法“GORE-TEX”也不为过。这样有趣的植物染色不仅是只有这两种,染厂地上的“丑疙瘩”同样给了我们别样的惊喜。牛老师向我们介绍说这是薯莨,可以酿酒,可以入药,也同样能给布料染色。
薯莨染色与菘蓝染色是有些区别,相比菘蓝的冷染,薯莨的染色需要更火热的温度来焕发它的活力。在取汁后,将汁水与布料一起放到铁锅中加热煮染。随着温度的上升薯莨与铁锅的铁元素充分融合产生出别样的红褐色,令人惊艳。
通过这种染出的衣服也拥有着一个十分有趣的特点,它会随着在阳光下穿着开始颜色逐渐加深。这和蓝染的褪色都可以打造出一件只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衣服这也同样是植物染色的魅力所在。
当然除了染色,对于衣服上的图案呈现中华民族也同样拥有着别样的方式,刺子绣,蜡染这种常规的民族技艺已经称不上是新鲜。但是一种可以快速印染图案的方法让我眼前一亮,那就是衣服上的“活字印刷”。
在印刷之前,苗族人民会通过刻板将反复出现的图案保留在板子上。在布料上绘制图案时就只用拿石灰将板子空缺的地方填满,并附着在布料上即可。染色后将其脱落后,一个个复杂精细的图案就完美的呈现在布料之上,这也是他们目前大规模染色生产的主要办法之一。
此次前往三都,给我触动最大的就是当地劳动人民,他们充满智慧,也无比团结。“侗族人织布,苗族人染色。”这种民族与民族之间抱成一团,互帮互助的情景,几乎只会出现在中国这样的国度,这样的古老技艺也正因此才能继续的在这神州大地上发扬光大。蓝染,对于不少人而言是一个“潮流”的选项,而另一方天空下则呈现出民族对于传承的坚守,对于本土审美理解后的高度概括,甚至还是生活,请给中国蓝染一次机会。
写在最后: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笔者其实是十分忐忑的。因为它承载着一个原本属于中国的古老技艺,在每次看到国外的蓝染制品的时候,笔者的内心深处永远有一个疑问,是国内的蓝染技术不行吗?而此次之行,这个疑问彻底打消。国内不行的也许不是技术,而也许是我们这些从事传播这些事物的人。那些充满匠心,留在家乡带领人们致富的人们需要一个媒介走向世界。因为疫情影响,许多标注着蜡染一条街的街道上,甚至没有一家开门的店铺,这让我们痛心。我们的植物染也有故事也有文化更有品质,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希望有朝一日提到蓝染。人们首先想起的是这些在大山里可爱的人们。最后感谢
Indigoniuniu老师和亘蓝母图,感谢热情的苗族同胞们和他们美味的腊肉火锅。祝愿中国服装业越来越好。Editor/Hanyee
Text/Hanyee
Image/Google/FeiHong/Indigoniuniu
Acknowledg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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